第17章 疙瘩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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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在关东人家疙瘩汤的操作流程是这样的:疙瘩汤的单子在面点间出,面点把疙瘩汤的面和好,配料备好,然后拿到崔凯这里,崔凯负责制作。
灶台师傅都不愿意制作面点主食,尤其是疙瘩汤,还得现做疙瘩,非常费劲。有时候就把疙瘩汤压到最后,客人啥时候催啥时候做,并且容易糊弄,做熟了就行,清汤寡水的没有味道。
客人总投诉,但是问题一直没得到妥善解决。
老谭准备彻底解决这个问题。
首先把面点、炖菜灶和崔凯他们三个档口划成一个工作小组。炖菜灶负责的铁锅烀饼和崔凯负责的疙瘩汤,都是和面点合作的出品。合作的东西容易分得很清,来菜的时候先制作自己的菜品,把合作的压到最后,这样总出现催菜退菜现象。
把他们三个档口合成一个工作小组,销售额放到一起计算,一荣俱荣一损俱损,都自然的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,以前是一口大锅里搅稠稀,出现退菜互相指责、推卸责任。现在不能了,都是自己的事,再出现退菜都挨罚,不但挨罚,还影响小组的销售任务,那可是跟月底的奖金挂钩的。只要是涉及到钱的事,都会主动上心。
现在他们自觉认识到是一家人,利益相通,工作开始由被动变主动,彼此间的沟通勤快起来,准备工作做的很充分,唯恐出现催菜退菜现象。
但是疙瘩汤确实存在技术问题,不好喝。一个以农家风味为特色的饭店疙瘩汤做不好有些说不过去,必须进行改进加强。
中午一点,饭口忙完了。
老谭来到面点间。
面点间的六位女将都在,看老谭进来都有些紧张。老谭给厨房所有人的印象是严肃、狠、雷厉风行,说哪办哪,错了真罚。再加上一天也不咋笑,一张土匪脸看着渗人,大家都有点怕他。
老谭问王淑兰:“疙瘩汤的原料都准备好了吗?”
王淑兰说:“准备好了。”
“拿过来。”
王淑兰赶紧招呼小胖把准备好的东西一股脑的拿到面案子上。
老谭看看问:“谁负责疙瘩汤呢?”
负责疙瘩汤的女的三十多岁,有点不敢靠前。王淑兰笑着说:“厨师长,你先教我吧,她们照你都有点害怕,我学会了再教她们。”
老谭也感觉自己太严肃了,但叫他放松下来还有些不适应,于是说:“那也行,我说你做。”
“四两玉米粉,七两面粉,一两蛋黄素,一个鸡蛋,十克盐,七两水,和匀。”
王淑兰开始按着比例和面,老谭看小胖在旁边瞅着没事,对她说:“王小琪,你切架豆王和土豆,切成丁,半厘米。”
王小琪赶紧拿土豆和架豆王,刚要切的时候问:“厨师长,半厘米是多少?”
老谭说:“我还拿个格尺给你量量呗,行了,给你打个样儿。”
说完拿起菜刀给王小琪打个样,然后王小琪按着老谭切的大小开始切。看负责疙瘩汤的女的在一旁站着看,对她说:“你把西红柿和小白菜切了,和以前一样就行。”
负责疙瘩汤的女的开始去切西红柿和小白菜。
王淑兰把疙瘩汤的面和好,叫老谭看,同时问:“厨师长,加蛋黄素干啥的?”
老谭晃了晃和好的面说:“蛋黄素是从黄豆里提取出来的,豆面知道吧,你烙玉米面小饼子、做窝窝头、玉米面发糕不都是往里放豆面吗?一是增香,二是提高蛋白质粘度,是不?”
王淑兰不好意思的说:“厨师长,我都没用过豆面,总感觉咱家的小饼子、发糕、窝窝头没人家的好吃,差点啥。”
老谭一想自己还真没尝过她们做的主食,要是早点尝尝就好了。于是说:“今天你开上二十斤豆面,以后做小饼子、发糕、窝窝头的时候加上,比例是一比十,记住了。”
“都是一比十吗?”王淑兰问,同时拿出记事本和笔。
“嗯,都是一比十。”
王淑兰马上记下,别的面点也都记下来,这可是别人不外传的秘方。
老谭接着说:“蛋黄素是从黄豆里面提取的,按营养来说能起到调节生化平衡的作用,还能降血压,抑制老年痴呆。这些知道就行,咱们做的这个疙瘩,需要保存二十四小时,要是只用面粉和玉米粉,超过十二个小时疙瘩就开始涨发了,那样没口感,也没味道。加入蛋黄素后不容易涨发,还有面香味,和豆面一样,起到增香的作用。这回知道了吧。”
王淑兰点头道:“知道了。”然后好奇地问:“厨师长,冒昧的问一下,你什么学历,是不是大学生?”
老谭笑道:“你看我像大学生吗?和你一样,没学历。”然后拿着面盆,招呼小胖把切好的土豆丁、架豆王、西红柿、小白菜都拿着,出了面点间来到崔凯的灶台前。
崔凯崔璇哥俩正在收拾灶台卫生,看到老谭拿着东西过来把手里的活停下。
老谭问:“早上腌好的鸡腿肉呢?”
崔凯把腌好的鸡腿肉拿出来给老谭。
老谭看了看,把腌好的鸡腿肉拿到鼻子前闻闻,感觉味道很对,然后对站在身后的荷台小弟说:“拿个鸡蛋和淀粉。”
厨房很多人都已经忙完手里的活计,看厨师长准备做菜,都带着好奇和观望的心理围过来。到啥时候厨房都是靠手艺吃饭的地方,不管你再能说,说的头头是道,如果炒菜不行也没人服。所以只要是厨师长,烹饪水平都非常高,要不然压不住茬。
老谭自打来了之后没上灶台炒过菜,虽然大家对他有些佩服,感觉是个人物。但没见过他炒菜,不知道炒菜水平啥样,心里还是有着不服。看老谭要做菜,都不由自主的围过来,想见识见识厨师长的手艺。
老谭上了灶台,先把鸡蛋打入腌好的鸡腿肉里,一边往里加淀粉一边对站在身边的崔凯说:“这就是最古老的炸酥鸡,小时候过年吃过吧?”
崔凯说:“吃过,现在过年我妈也做,但没我奶奶做的好吃。”
“我早上腌的时候放啥你都看着了,一定要按着我教你的腌,这样才能吃出小时候的味道。”
把鸡腿肉挂好淀粉,形成薄薄的软炸糊,然后起锅烧油,待油温升到四成热时开始往里下入鸡腿肉条。半分钟后下完,锅里是一片唰唰的细密油爆声。过了一分钟,油爆声减小,水汽渐渐散去,金黄色的肉条浮起来,飘出淡淡的香味。
又过一分钟,锅里的香气愈加浓郁,肉条也开始酥脆。老谭拿起漏勺把炸好的肉条捞起,倒入身后的盘子里,对围着大伙说:“这是老式炸酥鸡,也叫虎头鸡,是道老菜。崔璇把一半切成细丁,剩下的一半大伙尝尝,看看味道咋样。”
崔璇在盘子里取走一半拿去切了,剩下一半在盘子里,李忠清先拿起一条往嘴里放,在他放进嘴里的一刹那眼睛亮了,还没等吃呢满嘴都是浓郁的香气,咬一口,十分酥脆,紧接着是更浓郁的香气溢满口腔,那种小时候的味道回来了。
他没想到一个不起眼的炸酥鸡竟然做得这么霸道,一向不爱吃鸡肉他忍不住要吃第二块,等他去拿的时候盘子已经空了。吃到的师傅都和他有同样的感觉,这酥鸡炸的地道,滋味十足,有功夫,不服不行,自己是达不到这程度。不仅对老谭的手艺佩服起来。
老谭叫身边的崔凯把自己的灶眼点着,用漏勺漏疙瘩。他把切好的土豆丁和架豆王丁炸好控油,然后用大葱花爆锅出香味,用酱油炝锅,待酱油的香味出来后添汤调口,下入炸好的土豆丁、架豆王丁和崔璇切好的酥鸡丁,中火烧开,待锅里的香气飘出时,崔凯把疙瘩也漏好了。
叫崔凯把疙瘩捞出倒入调好的汤中,下入切好的西红柿丁和小白菜碎,等再次开锅打入一个鸡蛋液。这时锅里的疙瘩汤已经粘稠,像牛奶一样,颜色非常好看。珍珠疙瘩金黄色,土豆丁浅黄色,架豆王丁和小白菜碎绿色,西红柿丁红色,加上散落的蛋花,瞅着就有食欲。
出勺的时候老谭在调料油缸里用手勺取了点料油,准备滴入时习惯性的闻了闻,发觉料油味道不足,放弃了。
然后叫荷台拿来一摞小碗,做的是平时两份的量,一共装了十六碗。装碗的时候疙瘩汤的香气开始飘散开来,围着的师傅们已经有些垂涎欲滴了。
把最后一碗装完,老谭开口道:“大伙尝尝味道咋样?”
话音刚落,十六碗疙瘩汤就被端起,手慢的没抢着,只好俩人共喝一碗。一时间谁也不说话,都在呲溜呲溜的喝疙瘩汤。
最先喝完的是砧板老大袁华,不由自主的说:“好喝,绝对好喝!”
紧接着是副厨李旭,说:“谭师傅,这疙瘩汤好,一绝,尤其里面的酥鸡越吃越香,喝完了还有香味,勾着喝第二口。”
李忠清也喝完了,品品嘴,由衷的赞叹:“这才叫疙瘩汤呢,地道儿,功夫!”
其他师傅喝完,都意犹未尽,要是再来一碗才好呢,一碗根本没解馋。
这时大伙儿看老谭的眼神和之前有了很大变化,如果说之前是认可,现在是佩服和尊敬。
老谭见围着的人没撒去的意思,看负崔凯也尝了,开口问:“崔凯,这回知道疙瘩汤咋做了吧?”
崔凯说:“知道了。”
“简单不?”
“嗯,看着简单,其实不简单。”
老谭笑了,说道:“别小看一碗疙瘩汤,能做好的没几个。跟大伙说,会做菜不叫厨子,把菜做好吃了,有人叫好才叫厨子。厨房无大事,全部是细节,做菜也是一样,一定要把细节做好了。记着,手艺分高低,菜不分大小,不要觉着鲍鱼鱼翅是菜,能做就是大厨,炒盘土豆丝就是家庭妇女,做溜三样是厨师,做疙瘩汤就是小弟。厨房里的任何一个出品做好了、做到极致都是功夫,都是大师。”
围着的人大部分点头,有心的拿出笔把“手艺分高低,菜不分大小”记了下来。老谭说完想起什么,问道:“咱家调料油谁负责的?”
王亮说:“我负责的,炸的不好吗?”
“也行,但不到功夫。”老谭说。
“还差啥厨师长?”王亮问。
老谭看大伙儿有想听的意思,说:“好,今天有兴致,就跟大伙儿说说什么是调料油。跟大伙儿说,调料油是咱们东北菜特有的料油,川湘菜、粤菜、淮扬菜、皖菜都不使用。咱们东北菜是从鲁菜演变过来的,鲁菜里使用。”
“东北菜以取材广泛、做法粗狂、原汁原味为主。讲究五味调和百味香,最突出的特点的就是临出勺时淋的那口调料油,具有特殊的香味,这是别的菜系所没有的。很多粤菜厨子、川菜厨子在咱们东北待时间长,也会做东北菜,但就是做不出那个特殊味来,为啥?他们不会用调料油,甚至是不用调料油,所以做不出来。”
“举个简单例子,比如做尖椒干豆腐,放和不放调料油就两个味儿,放的就好吃,一吃就是东北菜,不放就不好吃,咋吃都觉着差点啥,是不是?”
大伙回味一下都点头认可。
老谭接着说:“不要小瞧调料油,这是咱们东北菜最大特点。调料油又叫三合油,是香油、豆油、色拉油混合在一起,加入花椒、大料、葱姜蒜、香料、青菜一起炸出来的,这些东西都是有比例的,投放的顺序也有讲究,不是啥都放在一起炸熟榨干有香味了就行。好调料油炸完了整个厨房都香,能保留一个小时,炒菜只要点上一点整个菜都是香味,那一吃才是地道儿的东北菜呢。”
“厨师长,你教教我咋炸呗。”王亮一脸热切的说。
“好,明天我把炸调料油的方子给你。”老谭说。
听说把调料油的配方给自己,王亮十分高兴。挨着他的牛宏泰说:“厨师长给你方子别私吞,拿出来大伙儿看,那不是给你自己的。”
“给谁看也不给看,除非请我喝一顿。”王亮道。
“请你喝一顿?不收拾你就好事。”
大伙哄笑起来。
现在关东人家疙瘩汤的操作流程是这样的:疙瘩汤的单子在面点间出,面点把疙瘩汤的面和好,配料备好,然后拿到崔凯这里,崔凯负责制作。
灶台师傅都不愿意制作面点主食,尤其是疙瘩汤,还得现做疙瘩,非常费劲。有时候就把疙瘩汤压到最后,客人啥时候催啥时候做,并且容易糊弄,做熟了就行,清汤寡水的没有味道。
客人总投诉,但是问题一直没得到妥善解决。
老谭准备彻底解决这个问题。
首先把面点、炖菜灶和崔凯他们三个档口划成一个工作小组。炖菜灶负责的铁锅烀饼和崔凯负责的疙瘩汤,都是和面点合作的出品。合作的东西容易分得很清,来菜的时候先制作自己的菜品,把合作的压到最后,这样总出现催菜退菜现象。
把他们三个档口合成一个工作小组,销售额放到一起计算,一荣俱荣一损俱损,都自然的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,以前是一口大锅里搅稠稀,出现退菜互相指责、推卸责任。现在不能了,都是自己的事,再出现退菜都挨罚,不但挨罚,还影响小组的销售任务,那可是跟月底的奖金挂钩的。只要是涉及到钱的事,都会主动上心。
现在他们自觉认识到是一家人,利益相通,工作开始由被动变主动,彼此间的沟通勤快起来,准备工作做的很充分,唯恐出现催菜退菜现象。
但是疙瘩汤确实存在技术问题,不好喝。一个以农家风味为特色的饭店疙瘩汤做不好有些说不过去,必须进行改进加强。
中午一点,饭口忙完了。
老谭来到面点间。
面点间的六位女将都在,看老谭进来都有些紧张。老谭给厨房所有人的印象是严肃、狠、雷厉风行,说哪办哪,错了真罚。再加上一天也不咋笑,一张土匪脸看着渗人,大家都有点怕他。
老谭问王淑兰:“疙瘩汤的原料都准备好了吗?”
王淑兰说:“准备好了。”
“拿过来。”
王淑兰赶紧招呼小胖把准备好的东西一股脑的拿到面案子上。
老谭看看问:“谁负责疙瘩汤呢?”
负责疙瘩汤的女的三十多岁,有点不敢靠前。王淑兰笑着说:“厨师长,你先教我吧,她们照你都有点害怕,我学会了再教她们。”
老谭也感觉自己太严肃了,但叫他放松下来还有些不适应,于是说:“那也行,我说你做。”
“四两玉米粉,七两面粉,一两蛋黄素,一个鸡蛋,十克盐,七两水,和匀。”
王淑兰开始按着比例和面,老谭看小胖在旁边瞅着没事,对她说:“王小琪,你切架豆王和土豆,切成丁,半厘米。”
王小琪赶紧拿土豆和架豆王,刚要切的时候问:“厨师长,半厘米是多少?”
老谭说:“我还拿个格尺给你量量呗,行了,给你打个样儿。”
说完拿起菜刀给王小琪打个样,然后王小琪按着老谭切的大小开始切。看负责疙瘩汤的女的在一旁站着看,对她说:“你把西红柿和小白菜切了,和以前一样就行。”
负责疙瘩汤的女的开始去切西红柿和小白菜。
王淑兰把疙瘩汤的面和好,叫老谭看,同时问:“厨师长,加蛋黄素干啥的?”
老谭晃了晃和好的面说:“蛋黄素是从黄豆里提取出来的,豆面知道吧,你烙玉米面小饼子、做窝窝头、玉米面发糕不都是往里放豆面吗?一是增香,二是提高蛋白质粘度,是不?”
王淑兰不好意思的说:“厨师长,我都没用过豆面,总感觉咱家的小饼子、发糕、窝窝头没人家的好吃,差点啥。”
老谭一想自己还真没尝过她们做的主食,要是早点尝尝就好了。于是说:“今天你开上二十斤豆面,以后做小饼子、发糕、窝窝头的时候加上,比例是一比十,记住了。”
“都是一比十吗?”王淑兰问,同时拿出记事本和笔。
“嗯,都是一比十。”
王淑兰马上记下,别的面点也都记下来,这可是别人不外传的秘方。
老谭接着说:“蛋黄素是从黄豆里面提取的,按营养来说能起到调节生化平衡的作用,还能降血压,抑制老年痴呆。这些知道就行,咱们做的这个疙瘩,需要保存二十四小时,要是只用面粉和玉米粉,超过十二个小时疙瘩就开始涨发了,那样没口感,也没味道。加入蛋黄素后不容易涨发,还有面香味,和豆面一样,起到增香的作用。这回知道了吧。”
王淑兰点头道:“知道了。”然后好奇地问:“厨师长,冒昧的问一下,你什么学历,是不是大学生?”
老谭笑道:“你看我像大学生吗?和你一样,没学历。”然后拿着面盆,招呼小胖把切好的土豆丁、架豆王、西红柿、小白菜都拿着,出了面点间来到崔凯的灶台前。
崔凯崔璇哥俩正在收拾灶台卫生,看到老谭拿着东西过来把手里的活停下。
老谭问:“早上腌好的鸡腿肉呢?”
崔凯把腌好的鸡腿肉拿出来给老谭。
老谭看了看,把腌好的鸡腿肉拿到鼻子前闻闻,感觉味道很对,然后对站在身后的荷台小弟说:“拿个鸡蛋和淀粉。”
厨房很多人都已经忙完手里的活计,看厨师长准备做菜,都带着好奇和观望的心理围过来。到啥时候厨房都是靠手艺吃饭的地方,不管你再能说,说的头头是道,如果炒菜不行也没人服。所以只要是厨师长,烹饪水平都非常高,要不然压不住茬。
老谭自打来了之后没上灶台炒过菜,虽然大家对他有些佩服,感觉是个人物。但没见过他炒菜,不知道炒菜水平啥样,心里还是有着不服。看老谭要做菜,都不由自主的围过来,想见识见识厨师长的手艺。
老谭上了灶台,先把鸡蛋打入腌好的鸡腿肉里,一边往里加淀粉一边对站在身边的崔凯说:“这就是最古老的炸酥鸡,小时候过年吃过吧?”
崔凯说:“吃过,现在过年我妈也做,但没我奶奶做的好吃。”
“我早上腌的时候放啥你都看着了,一定要按着我教你的腌,这样才能吃出小时候的味道。”
把鸡腿肉挂好淀粉,形成薄薄的软炸糊,然后起锅烧油,待油温升到四成热时开始往里下入鸡腿肉条。半分钟后下完,锅里是一片唰唰的细密油爆声。过了一分钟,油爆声减小,水汽渐渐散去,金黄色的肉条浮起来,飘出淡淡的香味。
又过一分钟,锅里的香气愈加浓郁,肉条也开始酥脆。老谭拿起漏勺把炸好的肉条捞起,倒入身后的盘子里,对围着大伙说:“这是老式炸酥鸡,也叫虎头鸡,是道老菜。崔璇把一半切成细丁,剩下的一半大伙尝尝,看看味道咋样。”
崔璇在盘子里取走一半拿去切了,剩下一半在盘子里,李忠清先拿起一条往嘴里放,在他放进嘴里的一刹那眼睛亮了,还没等吃呢满嘴都是浓郁的香气,咬一口,十分酥脆,紧接着是更浓郁的香气溢满口腔,那种小时候的味道回来了。
他没想到一个不起眼的炸酥鸡竟然做得这么霸道,一向不爱吃鸡肉他忍不住要吃第二块,等他去拿的时候盘子已经空了。吃到的师傅都和他有同样的感觉,这酥鸡炸的地道,滋味十足,有功夫,不服不行,自己是达不到这程度。不仅对老谭的手艺佩服起来。
老谭叫身边的崔凯把自己的灶眼点着,用漏勺漏疙瘩。他把切好的土豆丁和架豆王丁炸好控油,然后用大葱花爆锅出香味,用酱油炝锅,待酱油的香味出来后添汤调口,下入炸好的土豆丁、架豆王丁和崔璇切好的酥鸡丁,中火烧开,待锅里的香气飘出时,崔凯把疙瘩也漏好了。
叫崔凯把疙瘩捞出倒入调好的汤中,下入切好的西红柿丁和小白菜碎,等再次开锅打入一个鸡蛋液。这时锅里的疙瘩汤已经粘稠,像牛奶一样,颜色非常好看。珍珠疙瘩金黄色,土豆丁浅黄色,架豆王丁和小白菜碎绿色,西红柿丁红色,加上散落的蛋花,瞅着就有食欲。
出勺的时候老谭在调料油缸里用手勺取了点料油,准备滴入时习惯性的闻了闻,发觉料油味道不足,放弃了。
然后叫荷台拿来一摞小碗,做的是平时两份的量,一共装了十六碗。装碗的时候疙瘩汤的香气开始飘散开来,围着的师傅们已经有些垂涎欲滴了。
把最后一碗装完,老谭开口道:“大伙尝尝味道咋样?”
话音刚落,十六碗疙瘩汤就被端起,手慢的没抢着,只好俩人共喝一碗。一时间谁也不说话,都在呲溜呲溜的喝疙瘩汤。
最先喝完的是砧板老大袁华,不由自主的说:“好喝,绝对好喝!”
紧接着是副厨李旭,说:“谭师傅,这疙瘩汤好,一绝,尤其里面的酥鸡越吃越香,喝完了还有香味,勾着喝第二口。”
李忠清也喝完了,品品嘴,由衷的赞叹:“这才叫疙瘩汤呢,地道儿,功夫!”
其他师傅喝完,都意犹未尽,要是再来一碗才好呢,一碗根本没解馋。
这时大伙儿看老谭的眼神和之前有了很大变化,如果说之前是认可,现在是佩服和尊敬。
老谭见围着的人没撒去的意思,看负崔凯也尝了,开口问:“崔凯,这回知道疙瘩汤咋做了吧?”
崔凯说:“知道了。”
“简单不?”
“嗯,看着简单,其实不简单。”
老谭笑了,说道:“别小看一碗疙瘩汤,能做好的没几个。跟大伙说,会做菜不叫厨子,把菜做好吃了,有人叫好才叫厨子。厨房无大事,全部是细节,做菜也是一样,一定要把细节做好了。记着,手艺分高低,菜不分大小,不要觉着鲍鱼鱼翅是菜,能做就是大厨,炒盘土豆丝就是家庭妇女,做溜三样是厨师,做疙瘩汤就是小弟。厨房里的任何一个出品做好了、做到极致都是功夫,都是大师。”
围着的人大部分点头,有心的拿出笔把“手艺分高低,菜不分大小”记了下来。老谭说完想起什么,问道:“咱家调料油谁负责的?”
王亮说:“我负责的,炸的不好吗?”
“也行,但不到功夫。”老谭说。
“还差啥厨师长?”王亮问。
老谭看大伙儿有想听的意思,说:“好,今天有兴致,就跟大伙儿说说什么是调料油。跟大伙儿说,调料油是咱们东北菜特有的料油,川湘菜、粤菜、淮扬菜、皖菜都不使用。咱们东北菜是从鲁菜演变过来的,鲁菜里使用。”
“东北菜以取材广泛、做法粗狂、原汁原味为主。讲究五味调和百味香,最突出的特点的就是临出勺时淋的那口调料油,具有特殊的香味,这是别的菜系所没有的。很多粤菜厨子、川菜厨子在咱们东北待时间长,也会做东北菜,但就是做不出那个特殊味来,为啥?他们不会用调料油,甚至是不用调料油,所以做不出来。”
“举个简单例子,比如做尖椒干豆腐,放和不放调料油就两个味儿,放的就好吃,一吃就是东北菜,不放就不好吃,咋吃都觉着差点啥,是不是?”
大伙回味一下都点头认可。
老谭接着说:“不要小瞧调料油,这是咱们东北菜最大特点。调料油又叫三合油,是香油、豆油、色拉油混合在一起,加入花椒、大料、葱姜蒜、香料、青菜一起炸出来的,这些东西都是有比例的,投放的顺序也有讲究,不是啥都放在一起炸熟榨干有香味了就行。好调料油炸完了整个厨房都香,能保留一个小时,炒菜只要点上一点整个菜都是香味,那一吃才是地道儿的东北菜呢。”
“厨师长,你教教我咋炸呗。”王亮一脸热切的说。
“好,明天我把炸调料油的方子给你。”老谭说。
听说把调料油的配方给自己,王亮十分高兴。挨着他的牛宏泰说:“厨师长给你方子别私吞,拿出来大伙儿看,那不是给你自己的。”
“给谁看也不给看,除非请我喝一顿。”王亮道。
“请你喝一顿?不收拾你就好事。”
大伙哄笑起来。